證券時報
張淑賢
2025-02-12 12:41
洪琥繪（人民視覺）
隨著人民群眾對文體和旅游活動需求的日益增長，一些熱門文藝演出、體育比賽、博物館和景區景點出現“一票難求”現象，利益驅使下，“黃牛”倒票亂象叢生，屢禁不止。為何“黃牛”能搶到票？“黃牛”倒票有何危害？如何治理？一段時間以來，各地公安機關強化常態打擊和防控治理，切實維護人民群眾合法權益和良好市場秩序。
——編 者
“看臺票每張加價300元，內場票每張加價450元。”在某場熱門演唱會一票難求的情況下，“黃牛”卻稱各種價位和日期都有票；部分火爆公共網球場“一場難求”，但一些熱門場次卻在網上被人加價轉售……
近年來，常有群眾反映，一些熱門文藝演出、體育比賽、景區景點，總是買不到票，某些知名醫院的專家號，排隊再早都很難搶到。與此同時，為了牟取高額利潤，一批職業“黃牛”利用科技等手段惡意搶占票源號源，加價倒賣，導致市場出現“一票難求”“一號難求”現象。
近期，多地公安機關針對“黃牛”倒票亂象開展專項打擊整治行動，抓獲了多名犯罪嫌疑人，打掉了一批為“黃牛”提供技術、資金支持的犯罪團伙。有關部門雖然頻頻出手打擊，但“黃牛”倒票行為依然屢禁不止。實名制下“黃牛”是如何搶到票的？其倒票行為有哪些危害？如何快準狠打擊“黃牛”倒票？記者展開調查。
“黃牛”為啥能搶到票？
通過購買外掛軟件，與工作人員內外勾結，人肉代排隊插隊、代購等方式囤票
一張熱門演唱會門票倒手就能賺上千元，一個醫院專家號抬價幾百元也能輕松出手，這讓“黃牛”嗅到“商機”，打起了各類“稀缺”票、號資源的主意。一些“黃牛”甚至已經形成完整的搶票產業鏈。他們依托專門的搶票軟件，在票源獲取、轉賣、分配利潤等各個環節明確分工。
三星堆博物館新館開放以后，門票供不應求，然而售票系統中卻出現同一賬號一個月內購買門票7000次的異常現象。
掌握該線索后，四川德陽公安機關在一家網吧門口，對鄭某、趙某和夏某等“黃牛”搶票犯罪團伙成員同時實施抓捕。
鄭某承認，之前花5000多元從網上購買了搶票軟件，組織團伙成員利用軟件搶購門票，然后加價賣給游客，“假期一天最多可以搶600多張票，票價從100元到150元不等”。
“‘黃牛’軟件能夠在平臺放票的瞬間迅速鎖定大量票源，而普通游客因手動操作繁瑣、耗時較長很難搶到門票。此外，‘黃牛’還以旅行社身份作掩護，在多個互聯網平臺創建門店、上架旅游產品招攬客源，進一步壟斷門票資源。”德陽市公安局網安支隊案件偵查大隊民警陳發說。
警方介紹，目前，購買外掛軟件搶票，與活動主辦方、場館管理方、票務公司等工作人員內外勾結，人肉代排隊插隊、代購等方式，是“黃牛”的主要搶票手段。
除了體育賽事、景點景區，甚至醫療問診、駕考辦證等領域，也存在著一些非法中介行為。
“專業代辦各大醫院專家號、門診號……”去年8月，一則“黃牛”網上兜售醫院號源的線索，引起了遼寧沈陽警方的注意。
警方來到當地某三甲醫院暗訪，剛走到門口就有人上前主動搭話：“需要掛號嗎？腫瘤、神經內科專家號都滿了，能找人加號。”
經過了解，60元的普通掛號費，需要至少交500元加號費；而200元的特需專家號，甚至需要加3000元。
去年10月底，經過大量偵查取證、走訪摸排，沈陽警方開展集中收網行動，一舉將9個犯罪團伙全部打掉。“‘黃牛’利用外掛軟件，每分鐘能夠點擊頁面近200次，在熱門號源放號第一時間全部搶占，等找到客源后，再把提前搶的號源退號，同時使用患者身份信息搶號，‘一退一搶’完成號源流轉。”沈陽市公安局便衣警察支隊相關負責人說。
“黃牛”倒票有何危害？
擾亂票務市場秩序，引發個人信息泄露、電信網絡詐騙等社會問題
“黃牛”倒票擾亂票務市場秩序，侵犯了消費者合法權益，還可能引發個人信息泄露、電信網絡詐騙等社會問題，帶來更大風險和損失。
前不久，徐某想去看某明星在廣東佛山的一場演唱會，但在官方售票平臺上，門票早被搶購一空，于是他通過二手轉賣網站尋找購票信息。與某網店店主李某談妥價格后，李某稱平臺有監管，需通過微信進行轉賬。兩人添加好友后，李某向徐某發送了一個購票網站鏈接，要求其根據提示填寫銀行賬號、密碼和驗證碼進行購票。經過一系列操作，徐某非但沒有收到門票，反被盜刷了1萬元。
“這類團伙主要通過社交類APP，以‘票務代理’‘折價轉讓’為幌子，發布演唱會門票售賣信息，誘騙受害者購票，從而實施詐騙。”辦案警方介紹，該類案件受害事主多為“追星”心切的年輕群體，特別是大學生、中學生。
去年，家住湖北省陽新縣的梁先生通過朋友介紹認識了劉某。劉某謊稱自己“門路廣”，可以低價拿到大量演唱會門票。隨后，梁先生通過劉某成功購買了某次演唱會的稀缺票，于是對劉某的“實力”深信不疑。后續聊天中，劉某開始在梁先生面前打造“認識內部人士，和‘娛樂圈’很熟”的人設，稱自己可以低價拿到大量演唱會門票，梁先生信以為真。
后來，劉某見時機成熟，便虛構有幾名知名歌手要在湖北武漢、陜西西安等地開辦演唱會，邀請梁先生一起“囤票”。梁先生嗅到“商機”，馬上向其轉賬300余萬元。可直到臨近“演唱會”開辦日期，梁先生都沒有在任何渠道看到演唱會的開辦信息，反復詢問劉某卻沒有得到任何可信答復。梁先生意識到自己可能被騙，于是報警。
經偵查，公安機關發現劉某雖然長期從事販賣演唱會門票業務，但并無任何相關資源，還因生意失敗欠下高額債務，被法院列為失信人員。為了償還債務，劉某盯上了出手大方的梁先生，對其實施詐騙。此前梁先生買到的演唱會門票，實際上也是劉某為了獲取梁先生信任，花高價從其他“黃牛”手上購得的。
如何整治“黃牛”倒票行為？
加強全鏈條防范治理，加大對搶票軟件研發團伙和銷售網絡的打擊力度
“‘黃牛’倒票行為觸犯法律，需要承擔相應的行政或刑事責任。”北京匯祥律師事務所主任李超峰律師介紹，比如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，“黃牛”偽造、變造、倒賣車票、文藝演出票、體育比賽入場券等有價票證，將被處以行政拘留以及罰款。
法律對“黃牛”倒票行為有明確的規定和約束，那么為“黃牛”倒票提供幫助的人員，是否也要承擔相應法律責任？
李超峰表示，為“黃牛”倒票提供支付結算幫助、外掛技術支撐，將可能會承擔刑事責任。比如，有的“黃牛”為快速搶票，使用專門軟件或其他非法技術手段對計算機信息系統功能進行干擾，將構成刑法規定的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；而為“黃牛”倒票提供支付結算幫助，則可能構成非法經營罪。
一些“黃牛”落網后，試圖以“代預約”為由逃避法律責任。“雖然親朋好友之間偶發的‘代預約’互相幫忙合情合理合法，但以‘代預約’為業，收取高額費用，則涉嫌擾亂公共秩序，輕則會被處以警告、罰款、行政拘留等，重則構成刑事犯罪，將被依法追究刑事責任。”李超峰說。
織密法治“保護網”，筑牢協同治理“防火墻”。去年10月，公安部部署全國公安機關開展為期一年的打擊整治“黃牛”倒票違法犯罪專項工作。公安機關以及網信、文化和旅游、體育、市場監管、文物等相關部門合力治理“黃牛”倒票亂象。
比如，一些博物館、景區出臺購票新規，要求每個身份證每日限約一張票，并通過技術手段識別虛假用戶地址和使用外掛軟件的行為；文旅部門明確對5000人以上的大型演出活動實行實名購票和實名入場制度；有關部門梳理“電子黃牛”搶號場景、搶號手段，針對“電子黃牛”自動工具代掛號、大量搶號再轉讓等方式，打造防護工具箱……
北京大學法學院副院長車浩認為，根治“黃牛”亂象，首先要完善制度，對票證發售、流通、查驗、售后維權等環節進行全鏈條防范治理，推動實現常治長效；對已經形成產業鏈條、嚴重影響正常社會秩序的倒票團伙，公安機關要進一步加大打擊力度，對搶票軟件研發團伙和銷售網絡重拳出擊，要快準狠絕不手軟。
